創作背景
《美國女孩》是一個女性成長故事,也是千禧時代的一種家庭肖像。透過兩岸三地共有的SARS非典經驗,《美國女孩》從一個女學生的「跨國移居經驗」勾勒2003年亞洲地區的時代樣貌。
《美國女孩》改編自真實故事,時代以千禧年後第一個全球流行病SARS疫情為背景,設定在2003年初的新店。這一年,我的母親罹患乳癌自美返台治療。剛升國一的我從美國回到台灣,被送入私立天主教女子中學。故事圍繞著飽受內憂(母親乳癌)、外患(嚴格的私立女校生活)的青少女的成長片段。
《美國女孩》是我第二次以自身經歷為靈感創作,在此之前是我編導的畢業製作短片《姊姊JIEJIE》,講述我幼年與母親以及妹妹移居美國的經驗。《姊姊》一年內經歷了超過四十幾個國際影展,啟發我思考相同的自傳家庭題材如何發展成長片。
《姊姊》說的是「離家」「去美國」的經驗,但在《美國女孩》裡,我想進一步討論在兩種文化下成長的「第三文化兒童/青少年」在「被迫返家」的情境下所經歷的「逆向文化衝擊」。這種文化跳躍的經驗在全球化的時代不僅越來越普遍,也是讓「家」越來越難定義的關鍵。「家」似乎無處不是,同時也處處不是。跨國流動帶來的自由,附帶的是精神上流離失所,以及越來越模糊的身份認同。在故事中所經歷的幾個月時間跨度中,芳儀家可以說是移居的「失敗者」,然而在這種飽受煎熬、因為景氣低迷、文化衝突、疾病而即將分崩離析的家庭,卻因為一場意外的天災被迫面對心中失去彼此的深層恐懼,在失而復得後獲得重新開始的契機。
創作立意
美國/台灣身份認同
我想要透過一個從美國「回流」到台灣的中產家庭審視「疾病」(癌症)、「流行病」(SARS)如何形塑當時的時代、家庭樣貌。表面上說的是「美國」,然而內裡要探討的其實是「台灣」。「美國」元素在這個故事裡是透過女主角芳儀的穿著、性格、語言(雙語)、騎馬的喜好所體現的,讓觀眾跟著她以一個「半外來者」感受台灣社會集體經歷的焦慮,並且在結尾重新在她出生的土地上找到自己在「家」的位置。
台灣電影裡的美國移民
「美國」的背景元素在台灣寫實電影(李安、侯孝賢、楊德昌)中時常以配角形象體現,角色多為成人,且跟美國的接觸不外乎留學(《飲食男女》李凱)、婚嫁(《一一》遠嫁美國的阿瑞)、工作(《尼羅河女兒》女主角所愛慕的楊帆)、移民(《青梅竹馬》的男女主角)等不勝枚舉。這現象反映的不僅是台灣社會與美國多年以來密不可分的牽連,同時也是台灣千禧年以前對於美國社會的想像多帶著「進步、菁英、中產」的遐想。然而當時間推移到千禧年後,廿一世紀世界局勢的轉變導致美國的形象開始解構,同時移民也開始回流。
當故鄉成為異鄉
《美國女孩》從一個青少女的觀點,探索她在「台灣(故鄉)→美國(異鄉/故鄉)→台灣(異鄉)」的流動經驗所感受的逆向文化衝擊。在她被迫重塑不斷模糊的身份認同的同時,她也要面對「移民失敗後遺症」。其症狀包含母親罹癌、和長年分隔父親的疏離、以及對國語的陌生。她在校內所面臨的(一)體罰、成績至上的衝擊,配上(二)在家面對母親病情惡化的徬徨、以及(三)大環境疾病散佈的恐慌,讓她即便身處在「家」中,感受到的卻是「家」的支離破碎。縱然家中充斥著衝突,整體敘事定調採取「溫潤、細膩、親密、寫實」的手法,仿若日記般地記錄他們的尋常生活。